明明已经入夏，因为有些细雨的缘故，气温却仍然偏低。朦胧的烟雨环绕着这块小小的园地，远山如墨，嫩枝在雨中轻轻飘摇，并不完全寂静，细微的声音却更带来一层凄凉。

甘雨轻轻附身，在一座墓前摆上白色的菊花。

“好啦，阿晴，去下一座吧。”

(相关资料图)

“嗯。”刻晴跟上甘雨，独自无言。

……

“甘雨，你…还记得他们吗？”又献上一束花，刻晴突然从后面牵住甘雨的手。

“谁？你是说…历代七星们吗？”

“嗯…”

“啊，我想一想…”

甘雨站在刻晴身旁，望着一座座隐在朦胧中的墓碑，目光渺远，正在追忆些什么。其实只是下午的，但因为下雨的缘故，历代七星的墓园里还是有些昏暗。

“他们啊，大部分是记得的。有些是朋友，有些仅是同事。但不论是什么关系，我们都曾共事过，所以他们的身影还留在我的记忆里，只不过不那么清晰罢了。”甘雨轻笑着回忆，眼里透出些怀念，又转而面对刻晴。

“正因如此，我才要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来祭奠他们啊，不光是为了怀念，也是为了不让回忆也一起逝去。”甘雨对刻晴一笑，拍了拍她的肩，“阿晴，谢谢你能陪我一起来这里。我知道这里的气氛有点沉闷，再等我一会就走好吗？”

“嗯…知道了。”刻晴避开她的视线，语气里透着点低落，被甘雨敏锐地察觉到了。

“阿晴，怎么了，遇到什么事情了吗？”她又想了想，轻轻环住刻晴，露出一个略有些顽皮的笑容，“还是说，阿晴在害怕？”

“没有啦，不要把我当小孩子。”刻晴垂着头掩饰着真实情绪，轻声回答，“甘雨，你不是要在这呆一会吗，那我自己一个人转转好吗？”

“啊…没问题吗？”

“好啦好啦，都说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，我就随便转转，到时候会来找你的。”刻晴抬头强行对她露出一个笑脸，故作镇定捏住她的手。

甘雨原本还有些担心，她怎么会察觉不到刻晴的低落。但转念一想，让她一个人散散心好像也不错，等她调整好再问明白也来得及。

“嗯…那你注意安全，要回来找我哦？”

“好啦好啦，我知道了。”刻晴慌乱地摆摆手，转身快递离去。甘雨无言地盯了她的背影一会，又默默转回头。

结果…等到雨都停了刻晴还没来。

“还没来吗…阿晴，她今天好奇怪，到底出了什么事？”甘雨倚在墓园里一棵树上，不安地左顾右盼。偌大的墓园，现在每个墓碑前都已经摆上鲜花。

“好担心，还是去找找…”甘雨又等了一会，实在是放不下心，向外面走去。

刻晴根本没走远，就在外面的一个茶摊上。刚刚还在下雨，刻晴却好像故意要坐在外面给雨淋湿。她背对着甘雨，桌上摆着一壶茶和两个杯子，但她什么也没做，就是静静坐着。

“阿晴，找到你了！”

刻晴没精打采抬了抬眼眸，马上垂了下去。甘雨太过心急，刻晴又是背对着她，她没注意到刻晴发红的眼眶。

甘雨快步跑到刻晴身边，站在她背后搭上刻晴的肩，温柔地责怪道，“吓死我了，你怎么不来找我？”

“甘雨…”沙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。

甘雨毫无准备，听到她的声音瞬间手忙脚乱，“阿晴，怎么了，怎么哭了？”

“抱我一会，好吗？”

甘雨想都没想，拉过另一张椅子坐下，不顾上面的水渍紧紧拥住刻晴。不一会又嫌不过瘾，干脆起身把刻晴抱起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，将刻晴完全圈进怀中。刻晴的头轻靠在她的胸口，甘雨一点也不介意，抚上她的后脑勺，好像要让刻晴听见她的心跳。

“阿晴，究竟怎么了，跟我说一下好吗？”

“好软…”

甘雨愣了愣，不一会就反应过来刻晴头正抵在她的胸口上，脸一下红了个透，“阿晴，你…”

“我没别的意思，就让我这么靠一会吧。”刻晴把脸埋进她胸前的柔软，声音低落。

“嗯，没关系的…”甘雨羞涩地笑了笑，“阿晴，其实…如果是你的话，想要有点什么别的意思也不是不行…”

“甘雨，你！”

“好啦好啦，我不说了，累了就靠一会吧。”

“嗯。”刻晴轻声应了一下，伸手环上她的腰肢。

无言地沉默，终究还是被一个人打破了。

“甘雨…你多大？”

“啊，啊？这种问题…”

刻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，正好对上甘雨通红的脸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处，声音满是扭捏与羞涩。

“阿晴，你真的想知道吗…”

“我在问年龄啦！你在想什么啊！”

“啊、啊！年龄，不好意思…我应该三千多岁吧…”

刻晴又沉默了。

“甘雨，你还记得你辅佐过得历代七星吗…”

“他们啊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印象的吧。怎么了阿晴，为什么要问这个？”

刻晴咬住下嘴唇，攥紧她的衣角，往甘雨怀里缩了缩。甘雨感受到她的小动作，轻笑一下，更紧地环住刻晴。

又谁也不说话了。

刻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想了很多，甘雨对于历代七星的平静深深刺痛了她。她说她只有不清晰的回忆，多多少少会有些印象…

多多少少会有些印象…

甘雨已经三千岁了啊，这么多年，很孤独吧。

刻晴不想去想的，但又不能不想。仙人就是仙人，光是寿命这一点，就与凡人有着多大的鸿沟…

历代七星们一批接一批离开了，她是璃月当代七星。

现在她很年轻，正是最好的时候。

那五十年后呢，一百年后呢？

不要说五十年前，一百年前，就算是五百年，一千年，甘雨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变化，保持着这份容颜…

当璃月当代七星成为未来的历代，那么，她又还会剩下什么，会给甘雨留下什么？

留下…多多少少的印象？还是不那么清晰的回忆？

刻晴不敢再想。

她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的，她竟然一直以来都在逃避。

跟甘雨甜蜜的点点滴滴掩盖了残酷的现实，而她也不愿意面对那现实。

凡人的寿命好像昙花一现，仙人的寿命则是昙花初现的那一夜。

刻晴不想想了，她想随便说点什么，急于打破这可怕的沉默。

“甘雨，抱紧我。”

“已经很紧了她，再用力会痛的吧。”

“别管，照做就对了。”

“呃，好吧…痛就跟我说哦。”

刻晴在她的怀抱中几乎难以喘息。

该说不愧是仙人吗，连怀抱都不是凡人能承受的。

她不想管，至少现在这温暖紧密的怀抱属于她。

“再多抱一会。”

“嗯。”

至少我现在在你身边。